替身

时间:2022-06-19 01:54:30 鬼故事 我要投稿

替身

  有一个顺口溜曾广为流传,其中两句是:“摸着老婆的手,好像左手摸右手。摸着情人的手,好像回到十七、八、九。”

  韦鹏飞听办公室同事说了这几句顺口溜后,心里有些感叹。

  他现在对老婆的手,就完全是这种感觉。

  没有一点感觉。

  韦鹏飞今年二十九岁,但结婚已经七年了。

  他二十二岁就结婚了。

  他的妻子名叫白桦,比他要大一岁,他们是初中同学。

  他从初二开始,就爱上了白桦。

  他们既是同学,又是同乡,有一段时间,还是同桌。

  本来,白桦开始并没有接受他。因为除了他以外,班上还有一个男同学,也喜欢她。

  韦鹏飞成绩一向很好,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第三名,全年级前五名。

  但那个男同学,却永远是全年级第一名。

  有时,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,还有不小的差距。记得有一次物理单元考试,全班都考得很差,六十五名同学,只有九个人及格。韦鹏飞那次的考试成绩是74分,全班第二名。但那个同学是97分,全班第一名。

  韦鹏飞虽然暗中铆足了劲,但从来也没有赢过那个同学一次。

  而且,基本上是每一门功课都不如对方!

  这使他有一种挫败感。

 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和那个男同学之间的友谊。从初一开始,他们就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。

  命运好像有意给他们开玩笑,他们除了在学习上竞争外,在爱情上也成了竞争者。

  白桦似乎心里稍稍偏向那个同学一些,不过,她两个都没答应。

  “你们两个都很优秀。我不想影响了你们的学习。还是等将来大家都不读书了,再考虑这个问题吧。”

  初中毕业后,白桦因为没有考上高中,提前进入了社会,到广州打工去了。

  三人虽然分开了,但还是经常书信来往。

  读高中时,韦鹏飞成绩有一点下滑,但还是勉强保持在全年级前二十名以内。

  而那个同学,还是全年级第一名。

  两人因为差距已开始逐步拉大,所以竞争反没以前明显了。

  韦鹏飞只希望自己能在爱情上赢过对方。

  结果,命动终于在高三那年发生了逆转:韦鹏飞顺利考入了上海一所重点大学,而那位同学,却在高考前一个月,因为下河洗澡,不幸被淹死了。

  于是,韦鹏飞取得了最后的胜利,得到了梦中情人白桦!

  大学四年,他身边的同学都在恋爱,只有他一直在埋头读书。

 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最初的所爱,夫复何求?

  大学毕业后,他和白桦结婚了。

  时间过得真快,一转眼就结婚七年了!

  但婚姻并没有他以前想像的那样美满。

  他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。

  开始两年,是他们不想要。他们都还年轻,不想那么早就要孩子。直到白桦25岁时,她才想要生孩子,却在这时被查出患有心脏病,不能生孩子。

  见妻子很伤心,他反过来安慰她:不能生就不生吧,我们以后收养一个孩子。

  听说媳妇不能生孩子,他的父母都很不乐意。结果不但弄得媳妇跟公公婆婆关系很紧张,也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两头为难。

  夫妻之间的感情,也在悄悄发生变化。

  可能是对妻子的身体太熟悉了,他们的夫妻生活已越来越缺乏情趣。

  刚结婚时,他们一周要过几次夫妻生活,甚至有时一天之内要过几次。

  现在,他们平均一周才过一次,而且还有点完成任务的意思。

  对于老婆的手,已经完全没有感觉。

  除了身体,他和妻子在其他方面也出现了一些问题。

  因为文化上差异很大,他们已没有当初同学时那样有共同话题了。

  他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业务骨干,中层管理人员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领阶层。而妻子,却没有正当职业。

  结婚前,白桦一直在广东打工。结婚后,白桦没有再出去了,先在家里当了两年全职太太,后来因为不甘心做个家庭妇女,她又到一家私人开的小门市部当了营业员。

  但给私人打工,既很辛苦,收入又低。每天早出晚归,一个月也只有几百块收入。

  于是他跟人借了一点钱,让老婆自己当老板,与几个朋友合伙,开了一家服装店。

  但经营不善,开店不到一年,就关门大吉了。

  妻子又只好给私人打工,每月挣几百块钱。

  可能是妻子觉得自己命不好,拖累了丈夫,拖累了家庭,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。

  夫妻之间不但越来越缺少交流,而且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。

  就在这时,另一个女孩闯进了他的生活。

  她叫谷丽,是刚毕业的大学生。

  进公司后,她就一直在他的手下工作。开始两人还只是一般同事关系。慢慢地,由一般同事关系发展成了现在办公室最流行的暧昧关系。

  两年前,一次加夜班,他们终于越过了最后的防线。于是,他们成了地下情人关系。

  开始,谷丽很大方,一点也不计较。但自从两人有了肉体关系后,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开始谈论一些很现实问题,问他要怎么处理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。

  他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吧,你刚进公司一年,我就甩下老婆跟你结婚,影响不好。

  谷丽虽然不高兴,但也没有逼迫太紧。她还年轻,还可以等。

  结果,这一等就是两年。

  谷丽又开始逼他跟妻子做个了断。他正为此事为难,正想找个时间跟妻子摊牌,但就在这时,发生了一件他们意料不到的事情:

  白桦得了白血病!

  “真的吗?”谷丽在自己的租住房里听到这件事后,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
  他叹息一声,说道:“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?”

  谷丽也叹了口气,问道:“她还能活多长时间?”

  “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,不过……”

  “不过什么?”

  “如果能做手术,并找到相配的骨髓,就还有希望。”叹息一声,又道:“但她家里人的骨髓都不匹配。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,她原来是她妈妈捡到的孩子,不是亲生的。”

  谷丽沉默了一阵,问道:“你想给她做手术?那可要花很多钱呀。”

  “是呀,听医生说,光是手术费,就接近一百万……”

  “那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?”

  “我们的股票……”

  “你少打股票的主意!你也知道,我们的股票被套牢了!我们一共投了八万多块钱进去,如今市值只有两万块钱!别说卖了太亏,就是我们为了她全卖了,也是杯水车薪!”

  他长吁口气,没有说话。

  自从有了离婚打算后,他在谷丽的梭使下,半推半就地另开了一个股票帐户。为了不被妻子发现,这个帐户是以谷丽的身份证开的。

  白桦当然不知道丈夫已经在悄悄转移他们家的财产,加之她一点也不懂股票,所以她一直相信丈夫,以为他们家的股票,已由五万元缩水为一万元不到了。因此,她一直支持丈夫不卖股票的决定。

  她哪里知道,韦鹏飞已暗中卖了大部分股票,并把钱转移到了他和谷丽新开的股票帐户上。

  他默默抽了一根烟后,说道:“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我看还是多少拿出一点,毕竟我们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。”

  “如果能治好,我同意。借也可以!你以为我是那么狠心的女人吗?问题是她的病,你救得了吗?手术费、医药费,后期护理费,还有买骨髓等杂七杂八的其他费用,这么多钱,你上哪儿借去?你难道后半辈子不打算活了吗?何况,能不能找到配得上的骨髓也不一定!”

  他长叹口气,不吭声了。

  “既然你老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,我也不逼你离婚了。等她死以后,我们再结婚吧。”

  他闭上眼睛,长长叹了口气。

  白桦自从得知自己患了白血病后,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,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,总之,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。身体一天一天消瘦下去。不到两个月,就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了。

  那样子看上去既很可怜,又很恐怖。

  看见她那样受罪,韦鹏飞心里也很难受。他也曾悄悄对谷丽说:“算了,把我们的股票卖一部分吧?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做法也太无情了!”

  谷丽说:“你想卖就卖,不要来问我!”

  他知道她是在说气话,所以一直没有卖股票。

  三个月后,白桦终于死去。

  韦鹏飞虽然对谷丽有些生气,但可能是有点作贼心虚,想到妻子死前骨瘦如材的吓人样子,他没胆子再住在原来的家里,于是暂时搬到了谷丽的租住屋里。

  两人虽然从此过上了半公开的同居生活,但因为白桦的死,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些阴影,感情不似从前那样亲密了。

  韦鹏飞好像在跟谁赌气一样,突然迷上了股票。不但每天回家后,都一直泡在网上,浏览当天的财经报道和股市信息,而且上班时间也经常关着门,上网跟踪自己所买股票的涨跌情况。

  这天晚上,谷丽终于有些受不了了,讥讽道:“你成天泡在网上看股票,把我们买的那几支股票看涨起来没有呀?”

  她本来是想找他吵架,不想韦鹏飞今天心情却似乎很好,说道:“我已经把原来的三支股票全卖了。现在我手里只有一种股票了。”

  “什么?你换股票了?你…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!赔了多少钱?!”

  “没赔钱,反而赚到了五千块钱!”

  “……是吗?你买的是什么股票?”

  韦鹏飞得意地输入了一支股票的代码,电脑显示屏上立即现出那支股票的日K线图来(考虑到一些读者可能完全不懂股票,这里做个简单的介绍:K线图有些类似于数学的函数图像,有起有伏,通过看一种股票的K线图,可以清楚地看到该种股票的价格走势。往上,就表示股票在涨,往下,就表示在跌。)

  “你看,这支股票从十一号开始,到昨天为止,一共涨了35%,我准确地抓住了机会,及时卖掉了原来的股票,换成了这种股票。我买那天,恰好是这支股票跌到底部的那一天,而我卖的时间,即前天上午十点三十七分,恰好是这支股票涨到顶部的时间,我卖了股票后,这种股票就狂跌了!”

  谷丽也会炒股,她经常在办公室里抽空关心股市行情,所以对K线图很熟悉。她看了一会这支股票的K线图后,有些难于置信地问道:“你怎么看得这样准?”

  韦鹏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:“你听过一个笑话没有?”

  “什么笑话?”

  “要想股票赚钱,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看到明天的早报。”

  “听过,可是这只是笑话,谁真能提前看到明天的早报!”

  韦鹏飞迟疑一会,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:“跟你说个秘密,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!包括你的父母和亲戚朋友!”

  “什么秘密?你……不会是从哪儿得到了这支股票的内部消息吧?”

  “不是。我……可能有了一种特异功能!”

  谷丽看他说得很郑重,不像是在开玩笑,惊异地问道:“你有什么特异功能?!”

  “我也是半个月前才突然发现我可能有这种特异功能的:我能提前看到明天的股票K线图!”

  “啊!你……你没有开玩笑吧!这……这怎么可能!”

  “我没跟你开玩笑,我能提前知道一支股票明天是涨还是跌!所以,我才能赚到这五千块钱。才敢大胆地换了股票。”

  谷丽呆了半晌,才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:“真的吗?要是你真的有这种特异功能,怎么才只赚到五千块钱呀?”

  “还嫌赚少了?”韦鹏飞笑了笑,解释道:“第一天,我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时,我自己都不敢相信!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,但我休息了几分钟眼睛后再看时,发现我还是能看见明天的K线图!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,所以没有轻举妄动。我在网上查了一些关于特异功能的资料,才知道这种特异功能叫做天眼!

  “我看了很多关于天眼的描述,发现这种本领大半是天生的,甚至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潜能,只是一般人不会激发出来而已,而只有极少数人能通过某些锻炼,或者某些刺激,突然激发出这种潜能!

  “我为了检验自己到底有没有通天眼,第二天我一直在跟踪这支股票,结果我惊奇地发现这支股票的价格走势,真的跟我昨天看到的一样!于是我才有些相信了。

  “但我并不敢轻易换股票,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,结果我每天都能提前看到这支股票明天的走势,而第二天又都验证无误!我才终于确定我有了这种特异功能!但为保险起见,我没有一次性卖掉全部股票,而是先卖掉三分之一的股票,这样连续三个交易日后,我才终于换完了所有的股票,结果不到十天,我就反亏为赢了!”

  谷丽激动地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只买这一种股票?其他股票也买一点吧,这样更安全一些。”

  “我也有一点奇怪,我的这种特异功能,对其他种股票好像没有作用,我只能看到这一种股票的走势,而且只能提前看到第二天的走势。”

  “哦!”

  韦鹏飞叹了口气:“可能我的这种特异功能还不够强大吧?我这几天在网上又查看了一些关于天眼的知识,据说具有天眼通的人,刚开始时功力都较弱,但如果经常使用这种本领,自己的特异功能就能逐步变得强大。”

  谷丽又高兴又担心地说道: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有这一点特异功能就足够了!只要能保证一直都能提前看到这支股票的走势,我们炒短线,也能赚大钱!”

  两人热烈地讨论了半天关于股票和特异功能的话题后,才终于休息了。

  谷丽本来还有一点怀疑,但第二天她亲眼见到这支股票的走势,跟韦鹏飞昨晚预见到的走势完全相同时,才终于相信了。

  晚上回家后,她激动地对韦鹏飞说:“要是你的这种天眼功能一直能保持下去,我们想不赚钱都难!等赚到足够的钱了,我就可以不工作了!给你当全职太太!”

  “哈哈,真到了那一天,我也不工作了!”

  从这一晚开始,两人才彻底结束了冷战的局面,关系变得比从前更亲密了。

 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,一个恐怖的噩梦正悄悄揭开帷幕……

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,这支股票的涨跌一直都在他们的预见中进行。

  虽然只是炒短线,但因为每次都能在一个阶段性顶点卖出,又能在阶段性底部及时补仓,重新买回这种股票,所以他们股票帐户上的资金也在魔法般急剧增长。

  八万,九万,十万……十二万!

  天,才一个月时间,他们就由一个月前的市值二万,变成了现金十二万!

  照这样的速度炒下去,别说超过李嘉诚,就是超过股神巴菲特,也绝非痴人说梦!

  两人都兴奋到了极点,如果不是因为现在钱还没赚够,又有点担心天眼功能有一天会突然消失的话,他们早就要辞职了。

  虽然韦鹏飞说过,不能将他有天眼通的秘密告诉给任何人。但谷丽还是悄悄给她的父亲打了电话。不过,她没有说出天眼通的秘密,只叫父亲赶紧卖掉原来的股票,换成跟他们一样的股票。

  谷丽的父亲是南京市一家杂志社的编辑,虽然已经年近半百,但炒股的热情却比年轻人还要高。就连家里的电脑,也是为方便炒股才买的。开始他还不肯听女儿的话,舍不得亏本卖掉自己被套牢的几支股票,但女儿从上海一天一个电话地打过来,还告诉她和男朋友韦鹏飞赚钱的事情,他的心也有些动了。

  他看过那支股票的走势图后,虽然也很惊奇女儿的男朋友对这支股票的买卖时间判断得太过准确,但他却没有想到特异功能这种事情,以为韦鹏飞只是个很有经济头脑,运气又超好的年轻人,于是终于忍痛“割肉”,将原来的股票全部亏本卖出,换成了他们这种股票。

  结果开始几天,那只股票跌了,他正有些后悔,但过不了十天,那只股票又在韦鹏飞的预见下反弹了!

  虽然中途有起有落,并有赚到多少,但他还是很激动。因为那只股票好像一直在女儿男朋友的掌控中一样,不但能“预测”到第二天是涨是跌,而且涨跌多少,也准确无误!

  半个月后,双方都赚了几万块钱。

  谷丽的父母已经对这个神奇的“准女婿”佩服得五体投地,他们不顾女儿的警告,将他们用一生的积蓄才买到的一套商品房拿到银行做了抵押,贷了三十万元钱,还向所有能借到的亲友借了总共二十万元,将这些钱全部投入了股市中。

  结果很顺利,他们的帐上又神速地增加了近五万元钱。老两口兴奋不已,虽然母亲已从女儿那里知道了韦鹏飞是个结过婚并死了妻子的男人,年纪比他们的女儿大了将近十岁,但他们对此已经完全不在乎。

  一周后,谷丽的父亲要到上海出差,决定借此机会来看一眼这个神奇的“准女婿”。

  出发前,他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。谷丽正在上班,听说父亲今晚七点半钟就会到上海,她马上给有事在外的韦鹏飞打电话。

  但韦鹏飞的手机关机了,她心里又气又急,眼见快下班了,韦鹏飞也没回公司,而手机又一直关机,于是决定提前半小时回家去。心想:“也许鹏飞已经回家了。”

 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,韦鹏飞外出办事后,不回公司就直接回家了。

  她出了公司,拦了一辆出租车,不到十分钟就回到了家。

  到了家门口,她看见大门没关,但屋里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。轻轻呼了口气,心里有点好奇:“鹏飞在干什么?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。”

  她无声地推开虚掩着的房门,向屋里客厅看去,却没看见韦鹏飞。

  她又看了看卧室门,只见门也是虚掩着的,里面没有开灯,黑洞洞的。

  “难道鹏飞睡着了?他怎么这么粗心大意,开着大门就睡着了!”

  她无声地脱下凉皮鞋,换上一双拖鞋,轻步走向卧室。

  她倒不是想看他在干什么,或者想吓他一跳,她只是想试试,他到底有多粗心,有人进屋了还一点也不知道!

  她悄悄向卧室里看去,但什么也看不见。

  她们这套房屋是一栋私人小洋楼的三楼,卧室与另一栋离得很近的小洋楼的一间卧室,窗户正对着,为了保护隐私,双方都经常关着窗帘。但关上窗帘,卧室的光线太暗,所以他们一般都不会关卧室门。

  现在卧室门虚掩着,无法借客厅的光,又未开灯,所以屋里黑洞洞的。

  屋里静悄悄的,好像没有人。

 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。

  不会是家里被小偷光顾过了吧?

  她呆了一下,伸出手去,摁下了进门处墙壁上的电灯开关。

  电灯亮了,她不禁惊呼了一声!

  原来韦鹏飞在屋里!他坐在床沿上,正在看一本相册。

  这么黑的光线,他能看清楚相片?

  那本相册不是她的,她也没看见过这本相册。

  “你在看谁的相片?”

  她惊奇地走上前去,韦鹏飞正想关上相册,她已经按住了他的手。

  这是一本很便宜的塑料小相册,很多照相馆里都有这样的便宜相册卖。每页可放两张相片,正反两面都可以放相片。

  韦鹏飞正在看的那张相片,是一张普通尺寸的彩色相片。

  这张相片一看就是在相馆里拍的,背景是一个又假又呆板的亭子。

  照片里站着一个青涩的女学生,瓜子脸,白皮肤,衣著有些土气,一看就是农村的女孩。

  女孩的嘴唇右上角处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。

  虽然这个女孩子模样很年轻,很青涩,谷丽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对方,但她还是一眼就猜出了对方是谁。

 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,谷丽才将相册交换给他。说道:“我爸爸马上就要到上海了,我们一起去车站接他吧?”

  韦鹏飞点点头,关上相册,正要收拾一下,猛然想起什么,问道:“你爸爸是坐车来的?”

  “是呀,坐的是长途客车。飞机太贵了,而且南京离上海也很近,又是高速公路,要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
  见韦鹏飞呆子一样不说话,以为他还没从往事中走出来。又道:“对了,在我爸爸面前,你不要让他看出你还在思念你……原来的妻子。”

  韦鹏飞答非所问道:“你的爸爸是不是一个戴眼镜的老人?”

  “是呀,你……怎么知道?”

  韦鹏飞脸色刷地变了,吃吃道:“你爸爸出发了没有?”

  “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,你……怎么了?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

  韦鹏飞哆嗦道:“没什么,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谷丽看他神色不对,似乎非常恐惧,问道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
  韦鹏飞犹豫一下,终于说道:“我今天下午在办公室看股票行情时,突然……突然看见了一个画面!”

  谷丽顿了一下,才紧张地问道:“什么画面?”

  “我……我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人死了,而且是死在……一辆长途客车上!”

  谷丽大惊失色:“你……你怎么不早说?”

  “我又不认识那个老年人,再说我也不知道你的爸爸今天要来上海呀!”

  谷丽想到他有天眼通能力,吓得花容失色,差点要哭出来:“你今天为什么不开手机?!我爸爸给我打电话时,他还没出发!我接到电话后,就一直在给你打电话!但你的手机……”

  “我的手机打不通?”韦鹏飞吃了一惊,摸了一下裤兜,没有。

  他又走到客厅里去找,结果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。

  手机果然关机了。

  什么时候关机的?没电了吗?

  他马上开机,结果手机很正常,电池还有大半电。

  “手机怎么关机了?我……我不记得我关了手机。”

  谷丽恐惧地看着他,突然发疯一般尖叫道:“说!说你刚才看见的那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样子?!除了戴眼镜外,还有什么其他特征?”

  “你别太激动,也许跟你爸爸一点关系也没有。那个老人……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,戴一副老式黑边近视眼镜,有一点瘦,头发……好像是向后梳的。他坐在长途大巴的最前面,就是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上,他前面的车窗全碎了,车祸原因好像是客车撞上了一辆不知出了什么事故,停在路边的一辆大货车……”

  谷丽还没听完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。

  天,韦鹏飞描述的那位老人,跟她的爸爸一模一样!

  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父亲,谷丽的屋里也没有爸妈的相片,为什么他能突然看见那场车祸?看见她的父亲!

  韦鹏飞也有些恐惧了,说道:“走,我们快去车站!”

  “去车站有什么用!?现在车子正在高速路上,根本联系不上!要是我爸爸真的……你要负全部责任!”

  “你先别急,未必就是你的爸爸。”

  谷丽哭喊道:“一定是!”

  “就算是……我……我也不知道他是谁,再说我今天下午恰好有事离开了公司,也不可能跟你说呀。”

  “你明明看见了车祸,却不给任何人说,这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?”

  说到见死不救四个字,两人都是一震。

  见死不救!

 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报应?

  一个星期后,南京。

  虽然时间已过了晚上十点,天上又下着淋漓细雨,但谷丽和她体弱的母亲,还是打着雨伞出了门。

  她们要去找冉婆婆。

  冉婆婆是一个在天桥下摆地摊,靠给人算命为生的老婆婆。在这个行当里,她算是有一些名气的人。

  谷丽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她从未想过,有一天自己竟会跟着迷信的母亲,去找那个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骗子的老婆婆帮忙!

  昨天下午,她的父亲已经火化了。后天上午,她也要回上海了。

  父亲的葬礼,韦鹏飞没有来参加。

  他本来想请假过来,但被她拒绝了。

  她还在生他的气,还不能原谅他的“见死不救”。

  不过,她不许他来,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:她不希望公司的同事们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。

  虽然他们两年前就已经是同居关系,但在公司里还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。

  她不想让同事突然发现这个秘密。

  同事们知道白桦得了白血病后,都很同情韦鹏飞。工会还组织全体员工为他的妻子捐了一次款。

  如果让同事们突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,大家会怎样看待他们?

  所以,她不许韦鹏飞请假来南京。

  前几天,因为父亲的事情,她一直没有时间思索一些问题。直到昨天父亲火化后,她才终于能安静下来,想两件事情:

  父亲死那天,她回家找韦鹏飞时,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黑洞洞的卧室里看前妻的相片,当时她没有多想,但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时,才发现很奇怪,甚至很可怕!

  “他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得那样大?竟敢在黑屋里独自面对前妻的相片!”

  虽然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,但凭着一种女性的直觉,她能看出:他其实有些害怕前妻。

  她也有点怕她。

  所以,他搬到她的租住屋,与她同居后,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谈论他的前妻。

  她实在很难想像,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勇气和心情在看相片?

  难道,他就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?

  还有,屋子里光线那么黑暗,他怎么看得清楚照片?

  难道就因为他有天眼?

  另外一件事情,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奇怪:韦鹏飞虽然有天眼通特异功能,但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父亲,怎么会在看股票走势图时,眼前突然出现了她父亲出车祸的画面?

  母亲听她讲了这两件事情后,也对韦鹏飞感到很怀疑。

  但究竟怀疑什么,谷母没有说出来。

  不过,她知道母亲也跟自己一样,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恐怖的猜想:

  韦鹏飞可能并没有什么天眼通,他的所谓特异功能,其实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!

  ――他被鬼附身了!

  所谓的天眼,其实是鬼眼!

  所以,她们才想到要去找冉婆婆。

  冉婆婆住在一个老胡同里。她有两个子女,都是大学毕业,如今都在异地工作。

  虽然连她的子女都不怎么相信她,但她仍然得到很多人的迷信。

  甚至有不少官员和富商,也秘密请教过冉婆婆。

  虽然她穿得既古怪又破烂,好像生活在旧社会一样,又每天坐在一座臭烘烘的天桥下面摆地摊,但对她们家了解的人都知道:她家其实并不穷,甚至比一般工薪家庭收入还多。

  她凭她的算命本事,凭她在这个行道里的声誉,不但建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楼,而且还将一双儿女培养成了大学生!

  本来,今天上午谷母就到天桥下找过冉婆婆。但冉婆婆听了她的讲述后,没有说多余的话,只说了一句很神秘的话:“今晚十点钟以前,你带上你的女儿来我家一趟。”

  谷母弄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,但正因为不明白,所以才更相信对方。

  她也在暗暗担心,假若韦鹏飞是被他的前妻附身了,假若谷丽的爸爸是被鬼索了命,那么谷丽的安全就实在让人担心……

  因为冉婆婆在这个胡同里很出名,所以她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她家。

  到了冉婆婆家的楼下,见铁门锁着,谷母于是边用力拍打,边朝楼上喊:“冉婆婆!冉婆婆!”

  其实谷母的年纪跟冉婆婆差不多,喊“冉大姐”更合适,但她也跟着别人喊她“冉婆婆”。

  冉婆婆正在二楼客厅里看电视,听见楼下有人喊,便打开窗户朝下面看,见到两人后,她呆了一下,才似乎想起自己约过对方的事情。

  冉婆婆走下楼来,却没有迎客进屋的意思,隔着防盗铁门说道:“这么晚了,我都忘记了。”

  “请你把门打开,让我们进去。”

  冉婆婆看了谷母一眼,冷淡地说道:“对不起,楼上有其他客人,不方便。你明天上午到天桥去找我吧。”

  “冉婆婆,是你约我来的呀,怎么……?”

  冉婆婆低下眼去: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方便。请你们回去吧。”

  谷母还想再说,但冉婆婆已朝楼上走去。

  谷母又奇怪又失望,又喊了几声冉婆婆,但冉婆婆没有理睬她。

  “妈,我们回去吧。”

  谷母叹息一声,说道:“真是一个怪人,自己约人来,人家来了又不开门!”

  谷丽低声说道:“明天再说吧。人家可能真的不方便。”

  谷母叹了口气,只得与女儿离去。

  冉婆婆听见楼下离去的声音后,过了一会,才悄悄将脸藏到窗户后面偷看两人的背影。

  她刚才一直没有看谷丽一眼,但现在她却在悄悄地偷看她。

  不知是什么原因,她看谷丽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!

  谷母失望地和女儿离开胡同后,站在路边一栋大楼下面等出租车。但她们等了好半天,也没等到一辆空出租车。谷丽说道:“这里太偏僻,我们到前面那个天桥下面去等吧。”

  于是两人又冒雨向前行去。

  几分钟后,她们走到了天桥下。谷母正要停下来,谷丽说道:“我们到天桥对面去等车。在这边等车,来的车跟我们要走的方向相反,司机不愿意。”

  谷母叹息一声,在女儿搀扶下,慢吞吞地向天桥上登去。

  上了天桥后,谷母正要下天桥,忽然,女儿扶住她后腰的手,不为人注意地推了她一下!

  谷母惊叫一声,从天桥的阶梯上滚了下去!

  天桥下面有一对年轻情侣正在等车,他们刚好看见老人不小心摔倒的一幕!

  那女孩吓得尖叫了一声。男青年大吃一惊,赶忙冲上前去,扶起满脸是血的谷母。

  其他一些行人也听见了他们的叫声,都围过来看热闹。

  只有谷丽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天桥上面,呆呆地看着下面的人们,好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  过了几秒钟后,她才似从梦里醒过来一样,尖叫着冲了下去!

  “妈妈!妈妈!”

  她拼命摇晃倒在雨地里的母亲,但母亲却一点也没有反应。

  她想抱起母亲去医院,但抱了一下,却抱不起。

  “求求你们!帮我把妈妈背去医院!”她冲着围观的人们哭喊起来。

  一个小伙子犹豫了一下,分开人群,上前去背老人。

  谷丽说了句谢谢,帮忙抬起血泊中的母亲。

  忽听一人说道:“不行了,她的后脑被玻璃刺穿了!”

 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,纷纷凑上去细看。

  果然,谷母的后脑勺上插着半截啤酒瓶子!

  鲜血正涌泉一样沿着半截啤酒瓶子流下来,流到雨地里,流进一个下水道里……

  第二天早上,韦鹏飞上班后,接到了谷丽的电话。

  听她说了母亲从天桥上失足摔死的经过后,他也明白了自己的所谓天眼是怎么回事了。

  “天哪,难道事情真是谷丽猜测的那样:我预见到的股票走势图像,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眼睛看见的,而是潜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双眼睛‘替’我看见的?!”

  那双眼睛是谁的眼睛?谷丽没有明说,但他明白她的意思。

  想到自己身体里可能潜伏着一个鬼魂,他就不寒而栗。

  打完电话后,他去了一趟卫生间,完事后连手都不敢洗,就回到了办公室。

  他怕看到水龙头上面的大镜子!

  他害怕自己看镜子时,看到的不是自己,而是另一个人!

 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,呆子般坐了一个钟头后,便到了股票开盘的时间。

  但他不敢上网看股票。他害怕那双恐怖的眼睛又藏在他的眼睛里面,代替自己的眼睛看电脑屏幕。

  “白桦为什么要用她的眼睛,代替我的眼睛?我们对不起她,她为什么反要帮我们炒股票?”

  “不,她不会以德报怨,反帮我们炒股票。她一定是要报复我们!”

  可是,股票为什么反而赚钱了呢?

  整个上午,他虽然表面上忙个不停,其实什么也没干。一直坐在自己的位子里胡思乱想。

  最后,他得出一个结论:这一切假像的背后,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!

  “她故意让我们赚钱,刺激我们的炒股热情,只是为了骗我们把所有钱都投入股市里,然后让我们赔得一干二净!”

  事实上,谷丽的父母就已经上当了,把所有财产投入了风险极大的股市,而且还欠下了五十万元外债!

  想明白对方的险恶用心后,他只感全身发冷。并迅速做出一个重大决定:趁股票还在涨,马上卖光股票,安全出局!

  心念及此,他立即将电脑的外网线接上,并打开了桌面上的专业炒股软件。

  大盘在涨。他买的那种股票涨得更凶!虽然现在才上午十点三十分,开盘才一个小时,但这支股票的当前价格,已经在昨日的收盘价格基础上涨了百分之八!

  看样子,今天要封涨停(涨停即涨百分之十)!

  如果按当前价格,全部卖出,并且成交了的话,他又可以赚进二万元钱!

  要不要卖?他心里有些犹豫了。

  这支股票这段时间涨势很好,综合各方面形势,估计还能涨一段时间。

  这段时间,全国股民热情很高,每天的成交金额都接近2000亿大关。国家一些部门,一些经济学家,虽然已经多次提醒股民:炒股有风险。但每周的新增开户数,还是在激增。

  绝大多数人都相信股市正处于牛市中期,大盘至少还有2000点的上升空间!

  甚至一些乐观的经济学家,还做出了大盘会涨到10000点的预测!

  天,如果这些家伙没有胡说八道,那就意味大盘还有5000点的上升空间!

  还能涨5000点,傻子才卖股票!

  如果自己买的这只股票,今天真的封了涨停板,明天会怎样?

  是小幅调整,还是继续上杨?

  他看了一会让人激动的股票分时图后,又将屏幕切换为这支股票的日K线图。

  奇怪,他没有看到明天的日K线图像。

  难道我没有“天眼”功能了?

  难道谷丽的担心和怀疑都是多余的,我根本没有被鬼魂附身?

  他揉了揉眼睛,但还是看不见。

  “会不会是她暂时离开了我的身体,去了南京?”

  如果真是这样,那么谷丽的母亲真是自己不小心从天桥上摔下来死的,还是被鬼推倒后摔死的?

  他默想了一上午,最后改变了决定。

  “等等看,如果过两天又恢复了天眼功能,那就证明是鬼附身无疑了!”

  这段时间以来,他一直在兴奋和恐惧中炒股,一方面为自已急剧增长的财富高兴,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天眼功能突然消失。但现在,他反过来担心自己“恢复天眼功能”了!

  如果自己又“恢复”了“天眼”,那就意味着谷丽的怀疑并非胡乱推测。

  中午下班后,他没有回家,在公司的食堂吃过饭后,和几个同事回到办公室里。

  很快,到了中午一点钟,暂停了一个半小时的股市又开盘了。

  他马上打开桌面上的专业炒股软件。

  跟他期待的一样,他的“天眼通”消失了!他买的那支股票,也真的涨停了!

  他长长吐了口气,心想:“还不能高兴太早,也许鬼魂还没从南京回来,过几天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  但鬼魂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,需要多少时间?

  他在这种不安中煎熬了一周时间,才终于等回了谷丽。

  这几天,他一直不敢回家,一直住在一家小旅馆里。

  听说他的特异功能消失的事情后,谷丽似乎也完全放心了。

  不管是天眼还是鬼眼,他们现在都不需要!以前没有特异功能,他们一样在炒股票。

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,再没发生什么悲剧。韦鹏飞的天眼也一直没有恢复。

  不过,他们还是过得很烦心:大盘并没有像一些狗屁经济学家预测那样,上攻到6500点,甚至10000点,而是像瀑布一样,以非常恐怖的声势狂落了2000多点!

  韦鹏飞想到那天没有果断地高位出局,卖掉全部股票,肠子都要悔断了。

  现在他如果卖出股票,太亏了!他已没有退路,只能咬牙坚持。

  但他能等,南京那边的债主们不能等。

  谷丽父母的亲朋好友们在她的父母双双离世后,生怕借出的钱还不回来,一天一个电话地向他们讨债!一些大债主甚至追到上海来,吃住在他们家里,摆出一副不给钱就不走人的架势。

  个别人甚至还找到他们的公司去要钱!弄得全公司的人都在蜚短流长地谈论他们的关系。

  他们又恨又怕,只好忍痛“割肉”,将谷丽父母的股票半数亏本卖了。

  结果,虽然打发走了这些瘟神,却因为亏钱太多,已经无力偿还当初向银行所贷的三十万元债了。

  谷丽没法可想,只好做了最坏的打算,要是股票一直赚不回来,就让银行拍卖掉她父母抵押的房产。

  但股市一落千丈,半年后,就连当初最乐观的经济学家,也只好厚着脸皮,承认股市已经进入了熊市。

  为什么运气突然这么悖时?

  为什么天眼再也没有恢复?

  到底是鬼在害他们,还是他们自己命不好,胡思乱想地把责任推到了鬼魂身上,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了。

  不管怎样,日子还得过下去。

  虽然运气一直很倒霉,但鬼眼再未出现,也没发生别的悲剧,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
  股票短时间内涨不回来,在公司里的名誉又一落千丈。韦鹏飞变得越来越消沉了,心里萌生了辞职之意。

  这天下午,两人下班后,谷丽见韦鹏飞心情不好,说道:“今天公司都没水,估计家里也停水了,干脆到外面吃点东西吧,我们也有好长时间没在外面吃饭了!”

  韦鹏飞无所谓道:“随便,你想吃什么?”

  谷丽想了想,说道:“我刚来上海时,就听说在上海西城的延安西路,那里的台北夜市很出名。可是直到今天,也没有去享过口福。我们今晚就破费一回,就去那儿品尝一下台北小吃好不好?”

  韦鹏飞微微一惊:“我们去吃过一回呀,你怎么忘了?”

  谷丽呆了一呆,似想起了什么,说道:“是吗,我印象不深了。我们那次都吃了些什么呀?”

  “那次我们可吃得多了!‘深坑臭豆腐’、‘红蚂蚁铁板烧’、还有‘京华园精致铁板套餐’,都品尝过。”

  谷丽哦了一声,半玩笑半认真地道:“你没记错吧?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去吃过,记混了!”

  “胡说八道!除了你外,我还有什么别的女人?”

  谷丽无声吸了口气,沉默一会,忽问道:“你没有带你……以前的妻子去吃过?”

  韦鹏飞怔了一下,才道:“没有。”

  两人默行了一会,谷丽忽又问道:“其实,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你一直不愿提到她,是心里怕她,还是……也有点想念她?”

  韦鹏飞一时回答不出来,幸好这时一辆空出租车开了过来,帮他解了围。

  两人上车后,韦鹏飞说声:“去延安西路的台北小吃街。”

  之后韦鹏飞便不吭声了,坐在副驾驭位置上的谷丽似乎心情也变得很不好,一直将脸朝着车窗外。

  二十分钟后,到了台北夜市街。

  下车后,韦鹏飞问谷丽想吃什么,谷丽说:“我不熟悉这儿,你想吃什么,我就吃什么。”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但我不想吃你刚才提到的那几样东西!”

  韦鹏飞苦笑一下,说道:“真有意思,有人居然会吃自己的醋!”

  谷丽白了他一眼,没有搭腔。

  “我们去吃‘味工坊虎咬猪’好不好?我也没吃过,听朋友说味道不错。”

  “名字听起来有点怪,很贵吧?”

  “不知道,估计不便宜。”

  “算了,吃点便宜的吧。”

  韦鹏飞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专门坐车来吃,到了又嫌贵!你要图便宜,去吃阿东米线,包你觉得价廉味美!”

  他本来是在开玩笑,不料谷丽却很认真:“真的很好吃吗?几元钱?”

  韦鹏飞笑了笑:“现在卖多少钱一碗,我也不清楚,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吃阿东米线了,我记得以前刚来上海读大学时,周末常常跟几个同学来这儿吃夜宵,大家每次来都要吃一碗阿东米线,那时也很便宜,才十元钱一碗。”

  谷丽咽了口唾液,说道:“走,我们去尝尝!”

  韦鹏飞吃惊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?”

  “我怎么变了?”

  “我也说不上来,总觉得你最近有些地方跟从前不一样了。你原来可没这样呕门。”

  谷丽板脸道:“我一直就是这样呕门!你今天才发现而已!”

  韦鹏飞见她有点生气,赔笑道:“走吧,我也好没吃了,今天就当是来怀旧的!”

  谷丽勉强挤出一丝笑。心里有些伤感:“今晚本来就是来怀旧的!再过一段时间,大家就要分手了。”

  她以前一直催他跟自己结婚,现在,所有障碍都消失了,她却反而一直没有提到结婚的事情。

  韦鹏飞也没有提。他以为她不急着成婚,是因为最近日子有点烦。却不知道她除了这些原因外,还有一个秘密:

  她心里有一道坎,一直迈不过去……

  跟着这条台北小吃街往前走几分钟后,就到了阿东米线馆。

  因为生意太红火,店里坐不下,所以大门前加安了几张小方桌子。

  现在正是夜市刚开始的时候,虽然店堂里还没坐满客人,但一些客人图凉快,还是选了门外的位置。

  他们也在门外的一张空桌子边坐了下来。

  谷丽好像对这儿真没印象,坐下后,一直好奇地左顾右盼。

  这条街会聚了七十二家不同口味的台湾小吃店,就像是把台北的整条街搬迁到上海来了一样。各种各样的地道的台湾小吃,加起来至少有五百多种!

  与这家小吃店相邻的是一家主营“旺祖芝麻胡椒饼”小吃店,门前也坐了一些客人,其中一张桌子后面,只坐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。

  那年轻人一边玩弄自己的手机,一边东张西望,只要见到漂亮女人经过,他的眼睛就会跟着人家转。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。

  见到谷丽,他的眼睛一亮,见没人注意自己,便假装查看手机短信的样子,实际却在用手机偷拍谷丽。

  随时偷拍一些街上邂逅的美女,然后将偷拍的相片,传到网上一个偷拍论坛里,与网友们共享美色,是他的爱好。他也是那个论坛的斑竹之一。

  为了这个特别的爱好,他几乎每晚都要到这条街来转几圈。

  趁谷丽看别处的机会,年轻人动作老练、迅速地开始了“工作”。

  “咔嚓”一声,手机闪了一下,他正想保存下刚偷拍的相片,突然,他脸色大变!

  是不是镜头对错了方向,怎么拍到的是另一个女人?!

  照片里坐着一个青涩的女孩子,瓜子脸,白皮肤,衣著有些土气,一看就是农村的女孩。

  女孩的嘴唇右上角处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。

  他呆了一下,正想重拍一张,但一抬起眼来,却正好迎上谷丽的眼睛。

 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,年轻人才慌乱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,将那张还没保存的相片迅速删除后,狼狈地逃走了。

  “天哪,我今天见鬼了吗?!那几张桌子边,明明只有一个年轻女人,我也没有对错方向,怎么拍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样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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